鳏夫十六年

六年。就这么一瞬间,她离开了。原本的生活,还以为会慢慢地过,继续带着那些约定和习惯,直到有一天才发现,记忆慢慢消退,甚至连一些常常自以为不会忘记的东西也悄然丢失。鳏夫的日子,一切变得不同。

你能想象每一个早晨醒来,身旁依然是空空如也的床铺吗?你能理解,那种孤独在最初几个月压得喘不过气来,直到渐渐变成一种无形的习惯。每个节假日的电话,那头传来的是空洞的回音,不再有她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最初是愤怒,接着是伤痛,最后变成了空洞的麻木,沉默,直到忘记自己是否依然能感受到痛苦。

其实,真正的难关并不在失去的那一刻,而是那一个个日复一日的未来,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里,自己和自己作伴,盯着黑暗,想着她的笑容,回忆那些曾经的温暖,渐渐地让自己融入其中,形成一个不再需要她的世界。可是,即便如此,依旧无法忘却那一份失落。

这就是鳏夫十六年的写照——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活下去,却永远带着一份割舍不掉的痛。其实,很多时候,我们不再是为了活,而是为了不忘记,哪怕只是为了保持一份对过往的记忆。

在这漫长的岁月中,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淡化我的身份——她不在了。大家开始用同情的眼光看我,偶尔也会有些询问:“你现在如何了?”可是我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感受。时间的流逝,真的让人麻木。与其说是“继续活下去”,倒不如说是“习惯了”。就像一块石板上雕刻的名字,慢慢被风雨冲刷,最终变得模糊。

可是有时,站在某个瞬间的暮色里,才会突然被某个细节所触动,那是她曾经喜欢的某样东西,或者曾经的一个小小习惯。那些触动如同一阵风,带来一阵心头的微痛,却又渐渐地消散。

鳏夫的生活并不复杂。它的难处在于没有什么可以去追寻的目标,也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肩膀。当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,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的行者。

那十六年,成了一种默契,成了一种无声的陪伴。她不再存在,我也渐渐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。渐渐地,我找到了某种平静,像是一种安静的接受。但在那片平静的背后,依然是对她的无限想念,和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时光。

十六年后,我终于能够说出:“我忘记了她吗?”答案是:“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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